這一站…太子 黃綺琳

黃綺琳居於太子區多年,每天一踏出彌敦道,「金都」這著名的平民化婚慶主題商場便出現在她眼前,商場從她小時候眼中的「夢幻境地」,到長大重臨卻發現彌漫著一股現實,甚至俗氣的氣息。而她決定把「金都」寫進用作參加第四屆「首部劇情電影計劃」的劇本時,這已經不單單是「金都」的故事,也是她的故事,這就是黃綺琳的首部長片《金都》。

Text: Ball

《金都》裡的太子、金都商場被催婚、假結婚……都是黃綺琳一部份的親身經歷。獲選後運用「創意香港」第四屆「首部劇情電影計劃」提供的 325 萬資金,以「金都」作包裝,再加入金魚街等本地化的隱喻,甚至男主角英文名 Edward 既呼應「太子」(Prince Edward),也點出這位英國王子愛德華八世「不愛江山愛美人」的作風,而探討婚姻中的所謂「真假」和「自由」。《金都》先後摘下第39屆香港電影金像獎「新晉導演」;亞洲電影促進聯盟「亞洲最強新導演」;第 26 屆香港電影評論學會「最佳編劇」;香港電影導演會 2019「新晉導演獎」等獎項,也有評論說《金都》與《叔叔》是今年香港本地電影的一時瑜亮。

黃綺琳 Norris(香港導演、編劇、填詞人)
2012年畢業於香港浸會大學電影製作藝術系碩士。畢業後一直在香港、中國及海外等不同影視作品中擔任不同崗位。編導作品《落踏》(2013)於香港鮮浪潮短片競賽中獲「最佳劇本獎」及入選烏甸尼遠東電影節放映;《赤鱲角到天水圍是我愛你最佳距離》(2012)入選法國普瓦捷電影節及東京國際同志電影節等。《警界線》、《瑪嘉烈與大衛系列—綠豆》及《歎息橋》也是黃綺琳編劇作品。

我也曾是「假結婚」的對象……

「我還在修讀電影時,真的曾一位內地男同學問我可否跟他『假結婚』,當時我們身在上海拍攝,他竟當著我當時的韓國攝影師男友面前用中文問我! 好有趣的一個畫面!那一刻我也是覺得有趣,我還在想「要開個怎樣的『價』呢?」結果他說只能付六、七萬,我說『太少了! 至少要一百萬!』後來我發現身邊不少人都有過類似的經歷。許多內地男生跟香港女生假結婚,為了身份證,所換取的是背後出入境的一種自由,身份上的轉變。另一邊廂我們常說雙方結婚後便失去自由,正所謂『成個老襯從此被困』。表面上有感情的就是真結婚,沒有感情的假結婚則純粹像一場交易,但是否真的是這樣呢? 所以我嘗試通過《金都》一片去質疑婚姻的意義,故事中一個女生害怕結婚讓自己失去自由;一個男生去通過假結婚而得到出入境自由,兩件事其實很『平行』。」

男觀眾更喜歡《金都》……

「拍《金都》的原意是獻給一些被催婚、迫婚或未婚的『同路人』,但聽到試映、優先場的評價和反應,竟然是男性觀眾還要比較欣賞。可能是電影對自身成長、認識自身,以及走出 comfort zone 的內容其實是無分男女都可以有所共鳴的。

黃綺琳觀賞過 Stephy 在《破事兒》與及朱柏康在《殺手奏鳴曲》的演出後留下深刻印象,結果成功邀請二人擔任自己首齣長片《金都》之男、女主角。

交給張叔平剪接,是因為好奇……

《金都》與另一齣同由高先電影發行的《叔叔》均富濃厚本土味之餘,兩套作品也是經關錦鵬導演穿針引線後找來張叔平擔任剪接指導。「我和剪接鍾家駿剪完第一個 110 分鐘的版本後,我們都知道有很多須要改進的地方,於是便虛心向不同前輩請教,像莊文強導演、羅耀輝導演,再找上了關錦鵬導演,他謙遜地說自己『唔識剪片』,直接找來他一位朋友幫忙,這位朋友就是張叔平。『阿叔』看過初版之後便說他不會給意見,他只會剪,這樣就交給他再進行剪接。其實交給『阿叔』去剪是出於我的好奇心,很想知道他怎樣看我的這個故事? 經他的手會變成一齣怎樣的電影作品? 他在沒有改變結構下刪去了一些關於男主角 Edward (朱栢康 飾) 的支線,在去蕪存菁下新版本縮短了約 10 分鐘,另外加入了淡出黑幕 (fade to black) 轉場。」

拍《金都》對我而言就像連續中了好多次六合彩頭獎……

「除了『阿叔』出任剪接指導外,好多演員和幕後工作人員都對我好好! 像『鮑姐』鮑起靜雖然戲份不多,但演出一樣非常落力。在這 18 組戲中,每日的工作量都相當大,而我常掛在腦中的卻是資金有限下我『出唔足糧』給團隊,所以我往往會『就住』不想大家太過辛苦。但演員、工作人員卻反過來幫我,安慰我,他們會問:『是否已拍到你想要的? 不要這麼快便放棄、認輸! 我們不介意再來的!』又例如第一場在『金都』 男女主角有一場買烏龜相遇的戲,因為路程比我想象中短,Stephy 和朱栢康說不完我寫好的對白,唯有不斷刪減對白,我甚至提出刪去『從一個缸搬到另一個缸』這頗為重要的對白,因為我自己比較敏感,好怕對白不像『人話』,但他倆異口同聲表示這點題的一句一定要講! 結果效果也很自然。每次看到這裡我都想由衷地感謝這兩位演員,去感謝他們對劇本及我內心想法的了解,而且還在拍攝現場為我去堅持。」

我不會再當導演了……

「拍完《金都》的那一刻我跟自己說沒有下一次了,做編劇便算了! 做導演實在是太辛苦、太自討苦吃,之後的一段時間也一直堅持這個想法。但後來得到口碑上的認同,不同獎項的加持、鼓勵,讓我開始對自己有一點信心,也讓我重燃起會否有機會再做導演的念頭。許多人說新導演獲獎後要打鐵趁熱拍攝下一齣作品……我覺得這些人『何不食肉糜』,要有這樣的機會才成嘛! 現在一年香港只得四十至五十齣電影作品,當中有超過一半由新導演執導。當我想拍第二齣作品時,大家好自然會考慮起用一些花二百萬、三百萬就能拍到的新導演。加上整體大環境、氣候都不好時,真的很難有機會。但你問我會否擔心無以為繼……我不會,因為我不是好想拍! 但如果有一個我好想拍的故事時,我會積極爭取的。」

佛系導演……

「拍《金都》所有的 timing 都『好錯』,完成拍攝沒多久我父親便在去年二月過身,但要到六、七月才完成第一個版本,不能讓他看到……雖然『金馬獎』、『香港電影金像獎』都有獲獎,但『金像獎』沒有實體頒獎禮,加上疫情下上映日期一改再改,但我覺得這就是命運、宿命,所以我完全接受目前這個狀態,就是隨遇而安。我常覺得票房是一時刻的事,好多經典電影都是過了十年、二十年後大家才『發現』原來有一齣這樣的電影!我絕不介意《金都》在許多年之後才被重新發現出來,以這樣的方式去接觸觀眾也是一種緣份。」

《金都》獲金馬影展與亞洲電影促進聯盟頒發「NETPAC 奈派克獎」,黃綺琳從李安手上接受獎狀。

《金都》故事大網
「婚姻」一直被描繪為愛情的大團圓結局,三十開外的女性除了結婚生子,似乎沒有出路。電影以太子的平民化婚慶聖地金都商場為背景,三十多歲的婚紗店員為了應付男友催婚,逼於處理早年為錢假結婚的爛攤子。每天都離不開婚嫁話題的她,如何選擇自己的人生路向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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