葵芳大型文宣創作人現身:唔好再縮喇,我哋無犯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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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反送中」運動踏入第5個月,漫長的抗爭,每每走近瓶頸之際,香港人爆發的創意,準能再次提振人心。近期的焦點,是鄰近葵芳港鐵站行人隧道的大型畫作。9月的「不認命」超大型文宣先揭開序幕,10月的神獸「鶳」帶來震憾、驚嘆,日前「 香港女勇武」的出現,更令連儂隧道升格為「葵芳連儂美術館」。

Abaddon是「不認命」、「鶳」的創作人,也是運動至今,少有沒用化名、沒蒙面受訪的文宣製作人。「唔好再縮喇。香港咁多年嚟,都可以做文化嘢,法例上我哋係無犯法,上一代直頭喺條街寫『打倒共產黨』啦,今日驚到咁嘅地步,再下一個5年,真係唔知會發生咩事。」

從事廣告創作的Abaddon,向來關心社會議題,曾參與反國教、雨傘運動的文宣,也曾替2012年參選立法會的黃洋達,設計選舉形象及文宣。「咁多年,大部分遊行都有去,出一分力,我本身就係咁樣嘅人。以言入罪,好早已經有,唔好再退後,(否則)下一浪就打文宣,( 覺得 ) 好蝦啲;真係俾人target,就算唔係我,都係佢。 」

「佢哋睇到唔開心,我哋做得幾好」

各區連儂牆不斷遭受「撕紙王」的破壞,曾在內地工作多年的Abaddon,對此不以為然:「共產黨最怕就係文宣,要封閉一個城市,就要影響文化資訊,佢哋一路都係做緊呢樣嘢。佔中佢哋唔搞你,因為嗰時都係消極文化,你哋自己愈睇愈唔開心,而家係佢哋睇到唔開心。所以今次我哋做得幾好,做咗啲嘢真係刺激到佢地。」他認為,文宣不要停、不能停,還要愈玩愈精彩。

在運動初期,Abaddon 已加入相關群組,「621 (包圍警總) 到721 (元朗白衣人無差別襲擊市民),做咗好多資訊性文宣,因為本身做廣告耐,一開始就搵唔同人,翻譯呀、設計呀,成件事好正路,做晒 media 可以做嘅嘢;個group亦由三、兩千人增到三、四萬,就開始諗,有咩可以unique啲,咁至會珍貴啲。」最後,他想到用畫。

說來有趣,Abaddon 從未習畫,亦非設計科班出身。「讀到中四、中五,已經唔想返學,就去漫畫公司做童工,佢哋見我鐘意畫嘢,叫我做上色,算係紅褲仔。」中五畢業後,他因為喜歡Kinson Chan (已故廣告人朱家鼎創作團隊創意總監) 的廣告系列,包括鐵達時天長地久等,居然自己創作了兩段廣告,還手繪 storyboard (故事板),毛遂自薦。「佢叫我做佢私人助理,做咗5、6年,做 visualiser,畫廣告storyboard,嗰個年代未有電腦,全部手畫,所以 (繪畫)個底好solid。」

721前後,他開筆繪畫第一幅「不認命」的草稿,初心是為了鼓動人心,「當時搵咗一位認識的小說作家,俾咗幅畫嘅draft,同埋想表達嘅message。」兩小時後,作家給他回了一段文字:

不認命 是我們唯一的武器

赤裸的謊言 無止盡的威嚇

黑暗的恐怖 沒有底線的鎮壓

這個夏天 香港人

經歷著徹骨的寒冷 切齒的憤怒

在絕望關頭 義士奮起

穿著從前陌生的裝備

一次又一次押上血肉之軀

衝到最前線

守護著自由的火苗

這一仗 才能夠打到今天

他們不是要做英雄

也從不享受讚賞

唯一的希望

是群眾義無反顧的信任

連結成他們最強的後盾

誰也不知道戰鬥何時結束

但是我們沒有退路

香港 只有一個

家 只有一個

「未來」是個遙遠的字眼

卻隨時明天就會來臨

只有堅持下去的人 能夠看得見

不認命

就是我們唯一和最後的武器

是要當家畜

還是當一個完整的人

這是歷史給我們的選擇

請用你的心 寫出答案

 

「當時好想將件事做得大啲,嗰時有班手足但未有咁organise,只係話印大啲,最初只係A4、A3, 四張拼埋、 6張拼埋,後來張圖 (不認命) 開始喺第二個群組share。」當時在群組仍是匿名的Abaddon,眼見有人改圖,又有人討論要把圖印在杯或tee上,甚至有政黨到其專頁「光復香港」 問能否印直幡在活動時用,終於他站出來說「不」:「我說只係為抗爭者做,唔想endorse任何政黨,群組問番我轉頭,點樣證明自己係原作者。(件事) 令我開始反思係咪要用番自己身份,點解要以縮埋嘅狀態去做呢件事。」

巨型文宣遍地開花

9月2日,「不認命」首現於「光復香港」專頁,畫功令網民讚嘆。然而,文宣的功能不限於此,Abaddon 認為要遍地開花。「Online世界俾黃陣打氣, 但Facebook、Instagram有dimension 限制,影響受眾,再進第二步,要落更多地方做,連儂牆係好長、好大。」他著手把「不認命」由直度改為橫度,同時開始聯絡各區連儂牆的兄弟,「自己custom咗10款,俾10個區,每個區嘅設計都有少少唔同,可以確認呢區係邊個攞。」 最大的一幅在維園,由64個檔案砌成。

「開始聯絡每一區 ,見到有人影相,有時會PM佢哋,就算唔係佢哋貼,多數知係邊個,慢慢儲咗十幾區手足。」偶然還有小趣事:「試過有個區係一個師奶負責,佢打俾我話個仔未放學,得個零鐘頭,唔知點搞。於是我教佢用iPhone 度尺吋,然後send張相俾我;又試過一個喺炮台山,一個北角,兩個師奶都想貼中間嗰幅牆,有時撞區唔鐘意,要我喺中間調停。」最初就只他一人處理。

視覺震憾 情緒宣洩

10月1日,警方在荃灣近距離槍擊18歲學生曾志健。Abaddon作畫後貼到專頁,有位從事印刷的人問他取檔,他未有理會,但後來卻見到畫作被人印成巨幡,在葵芳連儂隧道出現。

「最初佢問我攞,因為太多人,見佢唔係做開文宣,無睬佢。後來見佢將呢張 (槍擊)print 上牆,佢再問我係咪想做大型文宣,覺得如果做到呢件事,連儂牆文宣可以推去另一階段。」於是,Abaddon決定為這位印刷者,獨家創作神獸「鶳」,印成高20呎的超大文宣,而且貼得高,視覺效果極為震憾。

「第一張『不認命』是7、8月時創作,那是心態係比較温和、激勵心情;到『鶳』時已經係9、10月,覺得香港人被壓迫到好嚴重,要清算、要以暴制亂。」他形容,大家都是有教養的香港人:「以往捉到賊,都識分力度就住,今日見到打到頭破血流,都有種想打埋一份嘅情緒,真係無諗過自己同身邊朋友都變咗咁嘅狀態,企晒喺另一邊,有藍絲都企埋一齊鬧差佬。」

「(『鶳』)構思係幻想嘅英雄人物,美國Ironman、Batman都係現實反映唔到,需要嘅心靈寄託;創作時有「岳義士」、北角有白衫人,大家嬲到瞓唔著,好想行落去,後來真係有私了。」Abaddon 以獅頭雀為創作原型:「『鶳』無法響現實世界出現,我只係擬人法咗,同埋好大隻,因為當時有話喬裝前線嘅警察好大隻,但其實前線好多都好大隻。」

「鶳」於10月中貼在葵芳連儂隧道,因為貼得高,比較難被「撕了」,但幾天後還是給撕爛。「(撕了) 我無乜感覺,私咗再嚟,又再嚟。呢種文宣最好,成本低,我成日話佢要撕咪由得佢。」「鶳」之後,葵芳連儂隧道就有出自其他創作人的作品,例如幪面超人、Joker、香港女勇武、萬聖節長35呎的節日長幡,同樣來自那位印刷者的技術,一張比一張震憾。

Abaddon同一時間,除了繼續資訊性文宣、超巨型文宣,還令文宣遍地開花。「貼大型文宣,有個區十幾個𡃁仔,佢哋好 pro㗎,個個戴walkie talkie,十足G4咁,踩單車,畫面好有趣,佢哋全部係鄰居,無戴mask ,街坊見到會打招呼。」他認為,地方細放資訊性文宣,夠大則貼大型文宣:「有啲區已經有貼大型文宣嘅經驗,邊區無呢種文宣,就落區教佢哋貼,唔係淨係葵芳至會有大型文宣,多幾個location,又變成另一種文宣形態。」

「四個月前,遊行完返去好嬲、坐喺度做嘢又好嬲,而家連晒唔同單位,發展到咁多parties都識,叫做到啲嘢。而家好忙,開始唔係自己想做,係幫人做佢哋想做。」他剛完成一幅陳彥霖的,讓知專設計學院同學可在校内做大型文宣。

「行出嚟大聲鬧,會影響到身邊朋友」

文宣的形式,由當日連儂牆貼小紙條,發展至今,百花齊放。「Memo紙要堅持有,係俾大家嘅參與存在感,亦係父母drive個小朋友參與,由得佢哋畫,佢哋識火柴係衰人、戴頭盔嘅係好人,佢哋接受呢套mindset,係要繼續有。」資訊性文宣亦不可缺:「大型文宣係情緒文宣,有鼓動性,但無資訊性,只係 base on 大家見到認同嘅呢個情緒,資訊性文宣用嚟share 資訊。」他還特意製作 stencil(模板):「做埋diecut俾啲細路,唔係好大可以捲起,插支spray喺褲袋,好快噴完,佢哋可以參與,又唔會好前線,減低啲風險。」

為了這場運動,出錢出力,絕不只Abaddon一人。「呢4個月有班朋友知道係唔使再聯絡,但亦識咗好多年輕人、好多學生。我都成40歳,唔係為自己,最慘係嚟緊嗰代,一整代後生,好多同輩即刻攞passport返去加拿大、去台灣又有,但後面一大班後生,我個人係悲觀嘅,但後生對未來有憧憬,大家合力支持件事。」

和理非覺得能做的很少?「就算你幾無影響力,都會有朋友;只要你行出嚟大聲啲鬧,你落去你個區鬧, 都會影響咗啲身邊嘅人,拉高條curve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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