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見人見智】專訪廣告界紅人 曾錦強 這個老闆好變態！

若你自畢業後仕途一帆風順，找到一份非常稱心的工作，38歲便成為全球最大媒介廣告集團的香港區「揸Fit人」、300人之上的CEO，你還願意放棄高薪厚職，由零開始嗎？一次交通意外，令為別人打工19年的曾錦強，辭去CEO工作，自立門戶開廣告營銷公司。這個一點架子都沒有的老闆，每天8時回到公司， 卻不管員工的上班時間；他現時收入只有任CEO時的約百分之二十，卻拿出公司利潤的三分一分紅給員工。此外，員工生日、買書、看戲以至加班吃飯，都可享有源源不絕的福利。「變態」老闆聽得多，一個「變態地闊綽」的老闆背後究竟有甚麼管理哲學？

食物鏈最底層的「打工仔」，遇上不變態的老闆、準時出糧、不用加班，可能已經很滿足，還豈敢開口向老闆要求更多福利呢？但廣告公司老闆曾錦強便要員工自行想一些「變態」福利出來。

去年一次機緣巧合下，曾錦強參加合作夥伴Amorepacific的員工大會，當時Amorepacific公布新員工福利，說員工外傭放假時，公司會資助員工聘請替工，曾錦強聽後覺得該公司連這麼細微的福利都想到，很懂得以人為本，深受啟發。他回到自己公司後，立即在與員工的私人Facebook群組說： 「不如大家建議下有沒有『變態』員工福利？」所謂的變態，即好到令人覺得「嘩，有沒有搞錯呀？咁都得？」的福利。員工當着老闆面前都很敢言，經過一番熱烈討論和投票，決定「享有兩天生日假」和「買書、看電影和舞台劇等費用由公司支付」兩個項目。曾錦強也二話不說接受建議，還自己加上第三條：加班飯錢不設上限。「我不明白為何有些公司加班飯錢還是只有30蚊，邊夠食飯呢？」

新福利推行後，公司多出一筆額外開支，但曾錦強透露，該筆開支只佔總開支的5%以下，因員工們都很節制和自律，不會「大使」。

員工歸屬感強分甘同味

記者有機會跟曾錦強的同事傾談，想知這些變態福利是否真有其事？員工阿澂說，同行都知道這間公司有「變態」員工福利，朋友得知她加入這間公司，都羨慕不已， 「公司真的有這樣的好福利，但看電影和話劇等是自己本身的娛樂，會不好意思每一次都要公司付錢，反而設計相關的書籍，數百元一本，我不捨得買，這福利便幫 了我很多，看完又可以放在公司與其他同事分享。」果然，記者發現公司內有數個書架，全放滿同事用公司錢買回來的書籍。

曾錦強如此明白打工仔的心態，只因他做過19年打工仔，他擁有自己公司前，是全球最大媒介廣告集團GroupM的香港區行政總裁，手下約300名下屬。他大學時主修統計，副修市場營銷及經濟，畢業後加入一間小型公司做床褥市場營銷。但工作兩個多月他便覺得自己對產品沒有熱誠，轉行做廣告，很快便由小職員升任行政總裁。在他管理舊公司的19年間，利潤上升60多倍。原本事業一帆風順，但2011年的一次嚴重交通意外，令他有了創業的念頭。

當時他駕駛的7人車停在紅綠燈前，隨後的貨櫃車收掣不及撞上他的車子，車子損毀嚴重，但車上他和哥哥兩家共7人，都沒有嚴重傷亡，只有輕微擦損。他事後想，自己多年來一直打工，幫別人建立事業，但如果生命真的在那刻結束，他的遺憾便是沒有建立屬於自己的事業。於是，他在2012年跳出來開公司當老闆，現集團已有5間分公司。

「333分紅制」留住人才

現時廣告行業入職薪酬待遇一般，他指新人薪金約每月1萬元左右，但很多廣告公司都不設分紅，廣告人要轉工才可獲加薪，所以流失率很高。曾錦強在舊公司時，在他能力範圍做了很多例外出來，例如香港區員工的花紅是全亞太區最高，過時過節都有禮物送給同事等。在GroupM工作後期，他接觸到中原集團創辦人施永青的「333分紅制度」，公司利潤三分一給股東，三分一給員工，三分一用作公司長遠的發展基金。不過，他知道這樣的分紅在GroupM般的大公司根本不可能實行，「例如香港區業績很好，但受到其他市場拖累，反而分得少。」

所以，他成立新公司The Bees第一件要做的事，便是設「333分紅制度」。公司前年盈利200多萬元，去年翻倍賺400多萬元，分紅後每位員工約領取14至15個月薪金。公司 分紅和福利好，自然留得住人才，他公司流失率每年只有百分之十幾，但有些廣告公司可能是百分之百。

他成立新公司時，還堅持要向客戶收取比稿（Pitching）費。以往有廣告公司比稿不收費，但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做，最後搶不到該生意，令員工洩氣。他收比稿費，一來員工知道努力不會白費，便會用心做，不交行貨，另一方面，也可以篩走一些連2萬至3萬元也不肯付的客戶。

他推行福利和分紅制度，沒想過可為行業帶來改變，但去年有另一廣告公司想取消員工加班飯錢，員工向老闆說出曾錦強的「變態」福利，而令該公司「收回成命」。另外，現在亦愈來愈多廣告公司會收取比稿費，「作為一間Startup（初創公司）可以影響到行業，我已覺得安慰。」

接廣告還看3F 不沾政治

曾錦強在廣告界已有一定知名度，雖公司沒有網頁或Facebook專頁，又不為自己賣廣告，但客戶依然源源不絕「送上門」，這數年推掉的客也不少。在工作 上，曾錦強給員工很大的自由度，但他對公司接甚麼廣告，便有一套不可不守的原則：一不做政治廣告，二要看能否為他帶來3個F：Fun（趣味）、 Fame（名望）、Fortune（財富）。

「我傾向避開政治，我們集團不做政治廣告，因為政治沒有絕對的錯或對，卻可以使人與人之間分裂，我希望做的東西是團結人而不是分裂人。」除此之外，他公司的廣告亦甚少出現與政治話題有關的「抽水」，因他認為這不是一個可以不斷重複使用的點子，第一次效果可能很好，但第二、第三次效果已減弱，更隨時「抽水抽出禍」。

在公司裏，同事間一定會出現不同政見，曾錦強亦明白這一點。「我們能夠一起工作，一定是在價值觀上很接近，但談到政治層面，我們不一定坐同一條船。」他不會公開談論政治，但會尊重同事的政治立場。

佔中發生時，他容許員工請假，以個人名義去佔領區，即使員工把年假用完，亦可繼續放無薪假。「如果同事以個人名稱做一樣自己很信奉的東西，我都會支持。」不過，他自己便不想靠政治上位，「我不會從政，也不需要很受歡迎或很多人認識我，但如有些廣告帶出的信息可以影響到人，為大家注入正能量，這樣比做一件得到很多人擁護的事重要。」

曾錦強Profile

年齡：48歲

工作：廣告營銷集團The Bees行政總裁、《晴報》專欄作家

• 1989年畢業於中文大學，主修統計，副修市場營銷及經濟

• 畢業後在一間小型公司做床褥市場營銷，2個月後轉行做廣告

• 其後在同一集團工作19年，期間集團旗下公司經合併、改名，利潤升60多倍

• 29歲升任集團旗下公司奧美廣告媒體總監，38歲調任全球最大媒介廣告集團GroupM香港區行政總裁

• 2012年離職，創立廣告營銷集團The Bees

• 著作有《上位》、《有一種懶惰叫忙碌》等

撰文：伍嘉雯